『⁵/₁₀〗我和暗杀对象睡过③
“你得和我一样痛苦才行。”
“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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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柯宇写完观察报告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拿起一瓶饮料倒进玻璃杯里，又从冰箱里扔进几颗冰块，站在落地窗面前，在温度指数表只有十几的数字上慢啄一杯极冰的饮料。房间里只有电脑散发出蓝色的反色光，他站在黑色的窗帘旁边，消瘦的身影仿佛和整个房间融为一体。
寂静的，甚至窗外也是无声的。不夜城此时陷入了泥潭，只有空气涌起想要从窗之间的边缝中挤入的呼呼声。他将玻璃杯放在桌上，融化的冷气顺着杯壁留下几滴水，留下水渍。
他在忍耐。
他在克制。
他在抑止着自己想要拿起手机的手。
今夜没有整理好的背包，MK12没有得到主人精细的擦拭，哪怕只是一天，在窗帘后挂着的枪壁也像是蒙了灰。
更没有整装待发的周柯宇。
他并不觉得休假是件好事。
那种生活显得很无趣，他并不知道除了刀枪以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提起他的兴趣消磨那冗长且又枯燥的生活。让他学习这些东西就像是刚学走路的婴儿一般，艰难还容易罢工，他已经丧失了对这些事情的欢愉感。
周柯宇失眠了。
根本就不是他的生物钟，他早已习惯黑白颠倒的生活，似乎已经将月亮认成太阳，颠倒众生。
于是他在把柔软的被子捏皱后换了九个动作时想起了高卿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卿尘也是眼睛笑成弯月的问他。
“你叫周柯宇对吧，我能不能叫你柯宇？”
随后也不经人同意的叫了起来，那感觉就像自己的名字早就在他口中被咀嚼过上千遍，不然怎么会那么顺口，仿佛已经叫过无数次。
这种感觉也像高卿尘的眼睛，他看向你的时候，眼里总有种超级魔法。无论世间多么纷扰，在他的眼里，只容的下你一个人的身影，那双清澈的双眼只能倒映出你一个人的身影，那种感觉，能把你吸进去。
但你要说高卿尘是个乖小孩也不至于，他是会在确定双方都困于河流两岸，在浪潮汹涌时，偷偷露出俏皮一面的恶魔，再趁着海浪隔绝所有人的视线悄悄的告诉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因为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秘密。
比如，在确定关系不久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
音响透过玻璃杯散出迷幻的蓝光，气泡翻涌着，像是周柯宇缓慢跳动的心脏现在摇曳着，感情下坠又上乘，他那心脏好像感觉到和杀人一样的快感扑通扑通跳起来，在想起高卿尘的时候。
周柯宇一脸疲倦的点开手机，清晨的阳光从厚重的云中透出照在已经打开窗帘的房间。此时的太阳还只是淡淡的奶白色，与黄昏时橙又闪的太阳不同，云顺着风轻轻的消散，没有了黄昏凝重感。
手机只有两个人发来的消息，红点在手机上显得令人烦躁。
“柯宇，起床了吗？”
"虽然已经没有跑操了，但是要早点起床哦！今天早上的课很重要，我在老地方等你呐!"
"雇主虽然没有要求24小时实地观察，但是还是最好能有对象的全全消息。"
"我看他是一个人住公寓，你要不要考虑搬进去。"
“兄弟给你个建议，炮友接触太多也容易翻车哦！”
周柯宇从高卿尘的通讯页面划出，点进AK的通讯页面，黑着脸打出一个滚字，顿了顿，还是又打出了几个字。
“公寓位置给我留着。”
"真的是太不小心了。"高卿尘推开公寓的大门，“不是说有的话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吗？”
小心翼翼的把周柯宇扶进大门，因为周柯宇的身高差点碰到头又让高卿尘心颤几下。
“你等等，我去拿药箱。”
奶黄色的壁纸，熟悉质感的地毯和刚刚匆匆忙忙开起来的空调，桌上和地板散乱的零食和被掩埋的碟片。沙发比往常的要柔软，简约的落地灯和角落里还挂着彩灯的小圣诞树。
喜欢上看碟片。
周柯宇觉得有些发冷，这件屋子就像是他两小屋的升级版。当年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把用惯了充满回忆的物品丢弃，现在就像是被高卿尘全部轻而易举的捡回来一般。
熟悉又陌生。
唯一不变的是充满的草莓味。
高卿尘提着药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顺势在厨房拿出一个蓝色的陶瓷杯，放入咖啡包和两块冰，放在桌上。
“可能会有点疼。”这么说着，高卿尘看向周柯宇膝盖上狰狞的和鲜血沙子混起来的伤口发愣，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医用剪刀。
“你等等。”迅速丢下剪刀跑向房间。
周柯宇看着桌上的冷泡咖啡，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不过早在一年前因为长时间的失眠戒掉了，就像戒掉没有高卿尘的日子一样，戒掉喝了五六年的饮品。
那段日子无非是及其煎熬，一个人要渡过漫长且没有支撑点的日子，无所事事，就着下一秒结束生命都是正常的。时间好像都凝结在昏黄，窗外染着橙黄的火烧云凝重，颓然不动，就像失眠等待无数个日夜的太阳升起，渡过了几个世纪。
“我来了。”高卿尘手上拿着一条灰色的短裤，简约的上面只有一条白色的横杆，他注意到周柯宇的视线，“啊，我觉得柯宇会喜欢所以..你不喜欢吗，那我再换一杯吧？”
周柯宇拽住高卿尘伸向咖啡的手，烦躁的皱起眉，却被高卿尘误会是因为伤口的疼痛忍耐不了的痛楚。
“抱歉呐，快快，把裤子换上。”
对上高卿尘一脸迫切的目光，和他手上看起来纯棉质量很好的裤子。
“.....”
“怎么啦 ，你在不快点，等下伤口都发炎了。这个裤子是干净的呐，我洗干净的！”高卿尘硬生生的把裤子塞到周柯宇手上，“和我是同款呐，快换吧。”
周柯宇看着包裹着高卿尘纤细大腿的黑色裤子，蹲在地上的膝盖发红，记忆里切割的画面闪过，他晃了晃头，想到了些黏腻的记忆。
“柯宇是要我帮你换吗？”
“也不是不可以啦。因为我不想把你裤子剪坏嘛。”
说着就扶上周柯宇的腰间。
“不用，我自己来。”周柯宇终于轻启微抿的薄唇，斜开眼，他知道高卿尘不会离开，于是撑起高卿尘的手站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换上新裤子。
快到触碰到的伤口看到高卿尘都皱起眉，可对象连轻哼一声都没有。但是看见周柯宇微红的耳垂，他又轻轻的笑起来。
“我们柯宇害羞啦。”
高卿尘蹲下，细心的拿出棉签给膝盖消毒，倒上上药水再裹上纱布棉布，最后在上面贴了一个草莓的贴纸。
周柯宇垂眼看着高卿尘专心的抿着嘴都用力的变得有些苍白。
“好啦。下次不要那么不小心了。”高卿尘撅起嘴看了一眼周柯宇，对着膝盖吹了吹。
没有下次了。
周柯宇今早没有赴约，他慢悠悠的在晃着，甚至出门吃了吃早餐。说实话和高卿尘分开后，他不仅是昼夜颠倒，三餐吃的也很不定时，经常出现没吃的情况。
在他的生命里，吃东西也只不过是补充能力的东西而已。
他把这次反差的行为归类为没睡好的精神恍惚。让他没睡好的对象是高卿尘，所以鸽了他也是没关系的。再说他们明明“昨天”才认识。
等再到学校，已经是第一节开始的时间。他昨晚让AK调了调自己的课表，他现在对这些课没有任何的兴趣，学起来并不会让他工作更加出色。
可他在那颗榕树下看见了高卿尘。
对方把自己缩成一小团靠在树旁，昏昏欲睡，又突然惊醒的看向周围，没有望见想看见的身影又委委屈屈的嘟起嘴，眼里好像也蒙上了一层雾。
他又看了看表，在指针划向十二时站起身，此时头发都委屈软趴趴的，像是没有等到王子，只等到魔法过去的灰姑娘。
跺几脚发麻的双腿，趁着十分钟的休息冲像教室。
他早上有课？
一个专业的雇佣兵想要在学院里未暴露的观察对象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如果连这种事都做不好，怎么样才能获取深埋在地下的情报呢？
笔记本上传输最后一个字，周柯宇看了眼时间，又撇像依旧不开心的高卿尘，想到等下下课必定会有连环轰炸的消息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抬起膝盖对着墙狠狠的撞了两下，因为鲜血和沙交错弄脏的白色裤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皱起眉，他的洁癖犯了。
黑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下楼梯，在拐角遇见了高卿尘。
对方惊讶的大叫起来，在周柯宇意料之中的慌乱和关心蜂拥而至，早上的事似乎已经翻篇，被忘记的干干净净，没有被提起过。
“柯宇晚上在我这吃饭吧！”高卿尘从小小的厨房里探出头来，衣袖被他挽在手臂上，露出白皙的皮肤，身上围着草莓的围裙，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今天煮好吃的菜哦！”高卿尘蹲在冰箱面前翻找着，似乎是思考着食谱，于是连语气都带上一丝兴奋，两眼放光般。
周柯宇依旧看着那杯冰咖啡，咖啡因的味道若有若无的和草莓味飘进鼻尖，一瞬间像堕入地狱沉溺在欲望面前，戒掉的东西因为太久没碰的反噬容易令人失去意思，勾人犯罪。
房间里只存在着高卿尘轻快的语气和切菜的声音，周柯宇话少的像是根本就不存在这。
这么说起来，周柯宇也曾经是个话唠。他在很早的时候评价过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慢热的人，稳重话并不多。这些早在遇见高卿尘后被一一推翻，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不希望看见高卿尘那双泛起涟漪的清澈湖面的双眼蒙雾。
高卿尘喜欢问周柯宇任何问题，不管做什么总是询问他的喜好，而周柯宇也跟着纵容高卿尘，随他去了。
那种一直说话不知道什么情绪涌上心头的开心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呢？
他早就关上了窗。
在颠倒日月的境地，枷锁遍布，无人能踏入这寂静之地。
他想逃。
于是他拖着那双细长的双腿踏出，不过几步就已经到达门口。高卿尘见状立马冲出厨房，拉着周柯宇的手一脸着急的看着对方。
“你现在走了很不方便的呐，留下来呐，留下来呐，我煮了两个人的饭呐 ，你不吃...”
高卿尘扯着自己的大嗓门说着，撇着嘴委屈上了，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怎么办呐。”
“吃不吃都一样要回去。”周柯宇垂眼看向高卿尘，与其他的猎物不同，不是蔑视的像神一样给予审判，而是已经加入赌局的他，挣扎着，已经不能知晓身份后，翻涌的情绪。
原本只是轻轻勾在指尖的手迅速的抚上上周柯宇的手腕，两双纤细的手交织着，传递温热。
“睡我这里吧，刚好我没有室友。”
双眼里被框锁住倒映的自己，周柯宇直视看着高卿尘担心的双眼。突然释怀的笑出声。
过去的三年，他过的行尸走肉。
血，尖叫，尸体，还有抛下他离开的那个人。
你看起来过的很好，高卿尘。
那怎么行。
你得和我一样痛苦才行。
于是他轻启薄唇，他说：“好。”
新年快乐。
